| 让生活黏上来吧 文/朱成玉 ---------------- 21岁的夏天，我一个人去澎湖旅游。为了体验渔民的生活，傍晚我随一户渔民去捉小鱿鱼。渔民、他的太太和我三个人工作了一个晚上，捉到的小鱿鱼屈指可数。这样辛苦的生活让我很是感慨，渔民却安慰我说：“不是每天都这样子的，其实每一次下网，都不知道会有多少。” 捕鱼难免遇到风浪，最惨的一次，风浪把他的渔船打翻，毁了他半辈子营生的家什，可是生活还得继续，一切又要重新开始，他能做的，就是节衣缩食，再做一条渔船，接着去打鱼。 他们日子虽然过得凄苦，但夫妻俩相敬如宾，其乐融融。太太毫无怨言地跟着他，守着清贫的日子。我问起他们的孩子在哪里，他们骄傲地说在大城市里念大学，也正因为如此，他们相信好日子马上就要来到了。 那一夜，我们聊得兴起。当问起他最初的梦想时，他的回答令我吃惊不小。“画家，”他说，“我的梦想是当个画家。” 渔民和画家，这怎么靠得上边儿呢？ “我没别的本事，可我得养家糊口，还得供孩子上大学。”他说，“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，它黏上你的时候，你所有的梦想就只能被抛下了。” 是啊，当乱无头绪的生活黏上了你，梦想就只有靠边站的份儿了。 雷蒙德-卡佛写过一篇小说《所有的东西都黏在了他身上》，我特别喜欢。文中写了一对年轻夫妇，丈夫想去钓鱼，但孩子病了。夫妻两人拌了嘴，他最终留下，和她和好。这似乎是平静而温情的，但卡佛对生活有严重的焦虑感：再没有自由了，当有了女人，又有了孩子，所有的东西都黏上来……但他又不能抛弃生活本身。 “事情在变，”他说，“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变的。但总是在不知不觉中，也不按照你的愿望来变。” 我再没去过澎湖，但我知道那对渔民夫妇有乐观做他们保持健康的良药，就是再苦的生活也不会将他们击倒。 生活不是轻盈的，它是各种各样的物件、情绪，牢牢地黏在你身上，或许让你动弹不得，你好不容易翻过身来，下一次把戏又莫名其妙地来到。 但这就是生活，再糟糕，你也不能将它抛弃，而且要笑着迎接明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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